病毒性心肌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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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子后,千疮百孔的婚姻从此风雨飘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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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无意中走进阿珍的身边,走进她的生活里,见证一桩泣血的婚姻后面的千疮百孔。

阿珍,广东河源人,她有着典型的广东女人特征:黑,瘦,不高的身材,深陷的大眼睛,朴素丶勤劳丶贤惠。

她是广东客家人,三十六岁前在河源一个山村里长大。

身为长女,父母去世后她承担了家里的经济重担,读书不多的她卖过菜,做过水泥工,干过家*,哪里钱多做哪里,靠岀卖苦力撑起一个家。

从十五岁到三十六岁,二十余年的光阴过去,弟妹相继独立丶成家,她完成了使命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

彼时的她红颜已去,持续的重体力劳动让她原本瘦弱的身体带着坚韧,长期的户外紫外线的照射让她肤色粗糙而无光泽,一棵历经风吹雨打的树又有几人能懂得怜惜?

走马观花似的相亲让她有了疲倦,在农村,三十六岁未婚的女人在大众心里已是奇葩,不论怎样的理由都无法让他人停止对这个女人的说三道四。

他出现了,年长她十一岁的他,离异,有一女,是个家庭作坊似工厂的小老板。从城市最底层的一无所有到有房有车,小老板膨胀了,开始不安份在外面寻花问柳,让老婆龙颜一怒,罪不可赦地罢免了他的夫君地位。

妻离子散后的他想尽快再建立一个家,城市里的游蜂浪碟他已经惹不起,目光投向没见过世面丶天性纯朴的乡下妹。

他们一拍即合,阿珍说,我只想到快点离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这个男人虽然离婚但孩子判给了前妻,而我当时的年纪找未婚的男人几乎不可能,他有工作丶有住房就足够了。

结婚后的他们有短暂的幸福生活,一年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生了。吸收了两个人优点的儿子是个人见人爱的胖小子,高鼻大眼,一对笑涡,阿珍的世界从此充实而圆满了。

02

当婚姻步入正常轨道,当平淡生活转入柴米油盐醋,丈夫的重心也投入到工作挣钱中去了。

天时地利人和,那几年小老板鸿运盖顶,生意出奇好,前妻闻迅让已经成年的女儿时不时来找她的爸爸,拿钱买物,小老板有求必应,百分百满足前妻和女儿的心愿。

阿珍不悦,却没有办法和能力改变丈夫的做派。

有时耍点小脾气,小老板却没有怜香惜玉,反责怪她小心眼,不大气,且每个星期的养家生活费也从之前的主动给予到需要阿珍伸出手讨要,还要在原基础上大幅度缩减。

两人争执增加,小老板开始夜不归宿,问他去了哪里?他头一昂,一付你管不着的神态:我做事挣钱你知道吗?我不挣钱,钱从天上掉下来吗?阿珍开始小心翼翼,为了维护家和儿子,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忍辱负重。

离开丈夫她还可以靠力气去独立生活,可是儿子却要受苦,会让人欺负,闲言碎语会压垮他。

三十六才结婚成家的她不想折腾,她要保住这个家。

小老板的女儿因为工作不顺,在辗转多个公司的情况下辞工找到父亲,希望在他的工厂里谋一职务。爱女心切的丈夫同意了。

读过大专,懂电脑的女儿慢慢取代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父亲,在工作管理上她大刀阔斧,长江后浪推前浪,小老板喜在心里,而阿珍则焦虑不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婚后的家庭生活开支均由小老板支撑,阿珍只是操持家事,抚养儿子,而工厂就是提供家庭经济来源的唯一。

原来设想继女早已独立成年,年近五十才有儿子的丈夫一定会珍惜儿子,将来家里的这点产业也定会留给儿子,殊不知半路杀岀个陈妖精,继女不但反转回来工作且控制了厂里的所有业务和经济,大有独霸家业之势。

阿珍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她不能对关系到儿子将来利益的经济大事坐视不理。

每天她象上班样准时,天天去厂里看看,其他事她也帮不上,只能分担下厨房阿姨的工作,洗菜丶打饭,然后间接盯着丈夫和继女的行迹。

如果是假期,她就会带上儿子,让儿子坐在丈夫的办公桌前写作业,遇上难题叫丈夫辅导,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没文化,无法辅导儿子功课。

而平常日子,她还不忘记给幼小的儿子洗脑:你要乖,要让爸爸重视你!否则家里的房子和工厂就会给你那个姐姐,我们什么也拿不到。

天性聪慧的儿子真的一点就通,丈夫回家,儿子递上拖鞋,知道爸爸喜欢喝茶,饭后总是主动泡上一杯热茶。

只要小老板在家,脆亮丶热情的爸爸叫唤声一浪高过一浪。惹的小老板也情绪高涨,摸摸儿子圆圆的小脑袋,心里满是慰籍。

然孩子的聪明大人永远是低估,几年过去慢慢长大的儿子终是明白自己家里的复杂,亦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

再去工厂,他不带书本和作业,而是象个小大人这里看看,那里指指,用工人的话说:小小老板已成雏形。

但丈夫和继女有了意见,丈夫说,你们以后还是少来工厂,儿子学习最重要的,浪费时间就是耽误学习,不能误了儿子。

继女说,是的,小屁孩懂什么?一天到晚往厂里跑,书也不读好将来有的后悔!无脑!真是有其母有其子!

阿珍火冒三丈,所有愤怒丶不满涌上心头,她指着继女:“你说谁无脑?你有脑三十几岁还靠你父亲过活?还回来啃老,还和年纪比你少两轮的弟弟抢饭碗?”

继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回指阿珍:“每天你们两母子来厂里原来是嫉妒丶监督我,有*用?你们奈何不了我,我爸就是疼我,他担心我在外面打工受委屈特地叫我回来帮他,怎么了?碍你们了?”

看到姐姐的声色俱厉,儿子担心母亲受欺负,他挡在母亲面前,也用手指着姐姐:“你不能这样说我妈,是我要来的,你是女儿,将来是泼出去的水,你凭什么不让我来?”

姐姐冷笑几声:“看!一个小学生还知道泼岀去的水!你这个母亲教育的好!中封建余*不浅,说你是没读书的文盲歪心思却不少,我今天开诚布公告诉你们两母子,这个厂现在我管定了,我爸爸年纪大,我不想他太辛苦,现在是他辅助我,小子,你还太小,一边去!”

一场家产争夺战自此展开,硝烟四起,家中再无宁日。

03

阿珍的家住在小区的一套三室两厅里,这个小区位于城市最繁华的路段,紧邻市内最大的市*广场和森林公园,闹中有静,生活设施齐全,房价不菲。

这套房子是小老板和前妻离婚后买下的,后作为他们的婚房,与前妻毫无关系。

矛盾展开后,从不登门的继女开始破天荒来认门了,第一次上来她面对前来开门的阿珍正眼不瞧,径直进屋大呼:“爸爸!你的家好大呀!你们在这享福,我和妈妈却在四十平的小房子里受罪!”

继女自己倒水喝,开电脑,玩手机,好似在自家一样随意丶自由,阿珍强忍不快去了厨房眼不见为好。

上次的大吵,小老板不在场,但工人作为饭后谈质,不漏一句转述给了小老板,夜晚回家他大动肝火,骂阿珍不懂大局,沒有大人大量,丢人现眼,并命令她不准再带儿子去厂里闹事,否则后果自负。

阿珍答应了,但心里的负能量越积越多,无法发泄,只有同儿子倾诉,儿子成为她唯一的同盟战友,虽然他才十来岁。

小小年纪的他开始思考很多事,他知道自己不象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不是父亲的唯一孩子,在父亲心里,同父异母的姐姐份量更重一些,他如果不听话,不乖巧父亲就会对姐姐更好,将来家里的房子和工厂母亲和自己不但沒有,还可能被他们父女扫地岀门。

这是母亲告诫的,儿子记在心里,他更加努力读书,努力学做事,为了取悦父亲,他还认真去学会炒几个拿手好菜来犒劳每天辛苦挣钱养家的父亲。

小老板心知肚明,对于阿珍教育儿子的误入歧道他嗤之以鼻,更加以工作忙为由留在厂里,夫妻间形同陌路。

小老板早岀晚归,即便在家,除了吃饭就在书房忙碌,不理不睬妻子,连带儿子也疏离了许多。

年8月的某天,继女再次来家里,小老板不在家,两个女人一句话不合吵起来,在家里度暑假的儿子帮助阿珍一起开骂姐姐,气急败坏的继女拿起厨房的铝材锅盖砸在弟弟的后脑勺上,然后夺门而逃。

两天后的早上男孩突然不舒服,呕吐,去医院看病,医生怀疑是急性心肌炎,需住院,阿珍看着儿子未发烧,状态又有好转,担心花钱多便拒绝,写下保证书,意思是自己带儿子回家休息,医院医生无关。

第二天早上儿子起床又是剧烈呕吐,阿珍慌了,叫醒很晚才回家的小老板,小老板才知儿子病得不轻,打,医生告诉他们儿子危重,需紧急送院抢救。

不到二十四小时儿子去世。

晴天霹雳,阿珍的天自此崩塌,她哭瘫在抢救室的门口,小老板也是泪流成河,他悲泣地问了阿珍一句话:“为什么你这么蠢!儿子这么重的病你竟不让他住院治疗?

阿珍反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关心儿子?天天夜归,我读书少没有判断力,你回来看看儿子,多点关心,儿子就不会岀事的。”两人泪目相交,悲凉相对。

04

送别儿子,阿珍进入严冬,什么事也不再关心,常常于夜半的月光下静坐,如同雕像。

在亲友姐妹的安抚下,阿珍终于一年后走了岀来。为了老有所依,她拿出多年积蓄,又借了些钱买了社保,虽然每月只有9百多元,但聊胜于无,基本生活可以保障。

医院看病,想改善睡眠,不再受困于心痛,医生知道她的生活遭遇后告诉她,你是心病,唯有心郁化解才可一切正常,逝者已矣,放下,向前看!不沉湎往事。

心性坚韧的阿珍原以为过去为了儿子的利益和丈夫丶继女争家产,把生活弄得一团糟,现在儿子去了,什么钱财利益已无意义,只要自己在世,有个地方住,她只愿心如止水,安度余生。

她想继续尽一个妻子的责任照顾丈夫,煮饭丶搞卫生,天天变花样煮小老板喜欢的饭菜,让生活尽快回到原点。

然人间多少事想的容易做好太难,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劫难过来的人,再回来已是槁木死灰。

生活回不到从前了,相对于她的坚强,小老板的悲伤似乎更加隐蔽而深沉,他几乎不去工厂,除了睡觉就是坐在电视机前,面对餐餐正中他心怀的好饭好菜,小老板总是面无表情地责怪阿珍现在他们吃的太好是罪过。

有一天电视台播放《今日说法》,讲的是夭折的一个男孩的命运,小老板放下正在吃饭的碗筷突然泪流满面。

阿珍想到为了讨父亲的欢喜,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在丈夫回家时辰,帮助拿拖鞋,泡热茶,那一声声清脆丶热爱的爸爸呼唤声如绕梁三日,余音袅袅至今回荡在两人心里。

小老板的眼泪里有否后悔和忏悔呢?阿珍不合时宜地问了句:“现在想起儿子的好了?小老板抬起泪水模糊了的脸,盯着她,然后是愤怒地扭曲了的,狰狞的样子。

突然,他的手一扫桌面上的碗筷,所有瓷器的饭碗丶菜碗摔烂在地上,他狠狠地指着妻子:“你这个蠢女人,如果不是你,我儿子不会死!我恨死你了,为什么瞎眼找了个你这样没有常识的傻女人?”

万箭穿心,阿珍曾经私下有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时自己不坚持带儿子中断治疗回家,儿子或许不会死,自己其实是害怕医药费太贵选择了落荒而逃,毕竟每次伸手向丈夫要钱的滋味不好受,哪怕是儿子的医药费,而现在他直接把灾难的矛头直指向自己,而不在他身上找,事实上丈夫和他那个十恶不赦的女儿才是间接杀死儿子的真正凶手!

两个眼泪哗哗的人为了谁是杀死儿子的凶手又吵了起来。

05

他们不再说话。他不理她,连看她一眼的心情也沒有,吃饭时夹好菜掉过头,背向着她,家里任何大小事不再和她商量,每个月在月头交给她一点生活费算是交差了。

他们也不再有夫妻之实,她睡在儿子的房间,他睡在主卧室,夏天为了省钱,她用风扇,他独享冷气。井水不犯河水。

继女开始频繁地有事沒事上门找父亲,也只有面对女儿,这个男人才有久违不见的笑容。

父女聊天,话家常,她只是外人,躲在厨房里胡乱忙碌。

有一天,丈夫对她说:“我乡下的祖屋放着也是放着,等几年年纪再大些我们就搬回祖屋住吧!”

她摇头,说:“要搬你搬,我不搬,我在这住了近二十年,不舍得离开这里。

丈夫说:“这里有什么好?到处都是痛苦的回忆,乡下空气好,山好水好,房子又大,好过百倍这里!

“就是因为这里有回忆,有儿子生活的痕迹,我一辈子也不愿离开,除非我死了。阿珍带着哭音声嘶力竭。

丈夫说:“你不去我去,我们分开好了,我们本来不是一路人。

阿珍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就是想离婚吗?想把我赶走,好把这套房子给你女儿,我还真不同你离?除非你让儿子起死回生,我和你生活近二十年,现在你想踢开我,休想!”

丈夫也气的面红耳赤,他习惯地用手指着阿珍:“我儿子被你害死,我以后只有靠女儿了,我们再生活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你不回乡下,那你就回你河源娘家,咱俩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终于说岀了离婚分开的想法,一直在忐忑不安中过日子的阿珍听到男人斩钉截铁的计划,原本在空中飘荡的心反而安定,落地了。

她抹去泪水,淡定回应:“离婚是吗?好,两个条件一是房子我要住,我死后你想给谁就给谁,二,补偿我三十万,我三十多岁嫁你,现在五十多了,儿子也没了,身体越来越差,沒有钱如何生存?”

丈夫鄙视地冷笑:“凭什么我补偿你三十万?当年你已是老姑娘,嫁不出去,我才娶你,儿子死是谁造成的?为什么让我承担?”

两句反问再次激起阿珍的前尘往事,她问:“我虽然嫁你时已三十多,但我未有婚史,比你小十余岁,你珍惜过我吗?除了结婚最初两年日子平静,后来的日子你和你女儿给我多少气受?儿子跟着也受了多少委屈,你不知道?儿子说是心肌炎去世,但其实是你女儿害的,如果她不用锅盖击打儿子后脑勺,他就不会死!”

自此,围绕儿子死的原因,谁是罪魅祸手,离婚,三十万补偿金,两夫妻再无别的话题。

家已不再是家,是冰冻的冰库,是讨伐的怨偶,是剑拔弩张的战地。何去何从,一对再婚夫妻的婚姻从此在风雨中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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